菜市場旁邊隱居的老大爺和我談惠能神秀的區(qū)別。讓我醍醐灌頂。當年這位隱居在菜市場旁邊小屋子的老大爺,常常獨自在家里做手藝活,我時常過去攪擾,因為他懂很多東西,愿意耐心給我解說。
有一次我對慧能神秀的兩首佛偈很感興趣,于是就去問他,看他作何答復!
(高下何能立判)?我問他:為什么大家都說惠能比神秀要更優(yōu)秀。
他說:從后往前看的緣故。
我說:什么是從后往前看?
他說:就是從結果往前推,一般人看不了過程看不懂,只能看結果,結果就是惠能成了禪宗六祖大力的發(fā)揚了禪宗,所以影響力大。
那神秀呢,在歷史上所記載和所傳揚的東西不是很多。大家從結果上往回看看覺得惠能比神秀要優(yōu)秀,這是其一。
其二呢就是從當年的那兩首偈子來比較。似乎在知見上,玄乎其玄的程度比神秀要更高一點。
其實呢,這兩位大師,我們后人拿來糊涂分別,總覺得惠能比神秀要高明很多,這只不過是我們愚昧眾生的一種糊涂偏見。
我說:為什么呢?明明看那首偈六祖的境界確實是要高很多。
他說:是的,惠能的偈從了義上將禪的根本說出來了。你知道禪宗的來由是怎樣的?
我說:佛陀一次講課時拿起一朵花啥也沒說,所有弟子都沒明白怎么回事,只有摩訶迦葉,會心一笑。佛說: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這就是禪的由來。
(根器是什么)?他說:實際上這只是佛陀在教學課程上的一次隨機應現(xiàn)。因為有一些人他的根器,就像摩訶迦葉這樣的人,他們領會這事情的敏銳度角度不太一樣。
這類人聽到了義的時候,悟性非常的敏銳,能夠比常人更快的親近道的本源。根器,這兩個字的意思,其實就是一個人對事物現(xiàn)象和本質的邏輯,比常人更為明確通透。至于這樣的程度如何來,就有多種原因綜合起來,先天秉性帶來和后天的都有。
佛陀傳法有八萬四千法門,禪宗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方法。我們不可以說禪宗的上根器人就是最高明的,其他宗派的人就不高明,或者說其他修法就顯得低了一截,這都是一種糊涂分別心在作怪。
六祖自己關于南宗頓悟和神秀的北宗漸悟的說法上,也很明確的告訴大家,佛法也只有一種,只是人們領悟的時候有快有慢。至于說頓漸的區(qū)別,完全是因為學習的人資質不同,有人善于頓悟,有人喜歡漸悟,僅此而已。
其實沒有什么頓悟漸悟的區(qū)別,誰都是漸漸用功到頓悟,包括佛陀本身也是如此。世人喜歡去加以分別,因為人最喜歡干的就是分別定義。
即使惠能悟到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樣的高境界。他也必須要到嶺南的深山當中磨礪15年。
知見上明白了之后再去磨礪,和一邊磨礪,一邊慢慢使知見明白,這兩種只不過是方法的不同。
(優(yōu)秀的神秀)!神秀到弘忍的門下已經是50歲的年紀了。他年輕的時候已經是博覽群書,學問非常的高。
到了弘忍的門下的時候,老師非常的器重,曾經想把衣缽傳給神秀。
可是當惠能出現(xiàn)并寫下這首千古成名的偈子的時候,弘忍當即就決定把衣缽傳給惠能。
為什么?因為像這種人才及其難得,這種根器的人極其稀有,確實,現(xiàn)實情況就是如此
大部分人都沒有這樣的根器和悟性,當一個高明的老師能夠在這一輩子碰到這樣的一位學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找都找不到,現(xiàn)在就在眼前,當然還不趕快付諸衣缽,豈不是空手放過。
實際上神秀當年即使在知見上看似沒有惠能那么究竟,那么徹底。然而我們卻不能小看他那四句話。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這兩句已經非常高的見解了。
當許多人都還在心外求法的時候,神秀已經將佛性就在自心中表達出來,所謂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就是身心本來就是佛性。
身不但說自己的身體,而是廣泛代表了器世界。也就是一切有為法,所謂七情六欲、貪嗔癡慢、喜怒哀樂、生死存亡,山川大地花草樹木風雨雷電,無不是菩提呀。
這樣的見解很多人學佛一輩子也都沒有達到。
所以我們不能小看這一句身是菩提樹。物質的世界,物質的身體,物質的一切都是佛性所現(xiàn),這就是身是菩提樹的奧妙。
心如明鏡臺。說的是,這顆妙明本心就像一面鏡子,萬法皆在鏡中映現(xiàn),不過是鏡子里的影塵。影塵搖動,鏡子卻如如不動,這與佛在《金剛經》里所說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如出一轍。
所以這前兩句其實已經是非常終極的佛性表述。
當時的弘忍門下弟子們,估計極少有人能領略到這種地步。
而后面兩句——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說的是見性之后的保任。
明白了前面的知見之后,你需要去保護,需要去呵護這一份佛性的覺明。
不要輕易讓妄念雜念客塵煩惱無明蒙昧污染這一份佛性的光明。這也是修行人的日常功夫。
其實他說的這兩句恰恰就是六祖慧能在嶺南的山里面15年所做的那些事情。
相信惠能大師在那15年里應該時時想起師兄神秀的這兩句話,說的是如此的貼切,如此的精準。搞不好就是六祖那十幾年的磨礪指導法則。
(破天荒的惠能!與其說傳承,不如說鞭策)我們再來看慧能的那首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這兩句表面上看,似乎把神秀的前兩句給否定了。
其實不然,神秀的前兩句不過是借喻用比喻的辦法來展現(xiàn)。
而惠能的這兩句是比較直觀的來講佛性的本質。
因為一切無可得。在終極了義上講一切都是無可得的。即使你有菩提樹的概念和一鏡子的概念。都有可能落在下乘。
所以從知見的角度講,他這兩句確實是要高明很多。但這個高明并不是說他就要高級很多,智慧很多,而是他所講的角度不一樣。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兩句更加厲害。這屬于幡然醒悟話。無論慧能是在理論上理解的,還是說在悟性上已經到達了,能說出這兩句話已經是非一般人了。
如果說弘忍將衣缽傳給惠能是一種賜予,我更愿意理解為它是一種鞭策。
如果當時不把衣缽賜給慧能,有可能惠能就會廢了,因為他可能會陷入狂禪,陷入口頭禪。
而反過來看神秀要不要衣缽,其實并無什么大礙,因為以他這樣的路子搞下去遲早都是要到岸的。
而上根器的人反而不是很穩(wěn)定,需要有明師在特殊的時候給予點撥,給予刺激,給予極其精妙和智慧的教導。否則靠自己,風險很大。
此時禪宗衣缽這樣的東西,六祖的這樣的名號,對于弘忍來講,無非是拿在手上的最后一張王牌,這是他成就六祖慧能的最后一招絕招。
當你繼承這樣的名頭和使命感,你自然就不會空空放過自己的一生,必然會要不辜負這樣的名頭。
根據(jù)《壇經》的記載,其實當時慧能已經有很高的證悟了?;蛘哒f已經見性了。
然而即使你開悟了也一樣需要除習氣。需要到事上繼續(xù)去磨礪。你頭上頂著六祖這樣的大光環(huán)。能不能夠在這種壓力之下繼續(xù)往前走,繼續(xù)突破,最后得成圓滿大成,這才是五祖弘忍所關注的事情。
至于六祖誰來當,對于這師徒三個人來講,根本沒有人在乎。后來神秀創(chuàng)立北宗聲名一樣大振,深得武則天的器重。一代女皇曾經親自跪迎神秀,封為國師,但是他當著武則天就說了:我沒有這樣的資格,其實真正的傳承人是我的師弟惠能。
那時候惠能還在深山里面和獵人混在一起,中華大地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兩位大師)??!后來神秀的門下弟子,譏諷惠能南宗門人沒文化大字都不識一個,被神秀狠狠的批評了一頓,神秀說:人家是悟性極高且無師自通的天才,比我強太多了。
而且五祖大師親自把衣缽傳給他,這絕對是有道理的!我現(xiàn)在在這里享受皇家顧問的虛名,沒法親自登門去拜訪他,這是令我最感到遺憾的事。你們也別在這耽誤時間了,去曹溪向他請教吧。
神秀的襟懷和心量證明了他也是非同一般的大師。
實際上禪宗的方法雖然在外人看起來有些虛無縹緲,似乎有點落不到實處。
其實他和其他宗派的方法大同小異。核心都是一個點。沒有什么兩樣。
真正在禪宗里面修到一定程度的人和真正在密宗里修到一定程度的人和真正在其他宗派里修到一定程度的人,通通都會領略到禪秘凈,都是不分家的。
而喜歡分家分派,分高低優(yōu)劣的往往都是那些分別心極為嚴重的門外漢。
我問:那神秀真的不如惠能嗎?
他笑了笑:我說半天,你還是要給他們分個高下?;菽艽髱熢凇秹洝防锔嬖V你了,神秀的辦法,是教給適合他那種辦法的弟子們的。
佛陀當年就是這樣來示范佛法的教育,從來不以一種固定的方法應對所有事,針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善巧方便,猶如觀世音菩薩的千手千眼一般,絕對不執(zhí)著。
這是他們的慈悲,幫助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懂了嗎?
我聽完覺得是似懂非懂,反正也是糊里糊涂的,只好謝謝老大爺,回家自己體會去了。